春天的北京繁花似錦，眼下海棠更是進入了盛花期。宋慶齡故宅正在辦海棠文化節，陶然亭公園也在舉行海棠春花文化節。海棠在我國有著悠久的種植歷史，昔人稱其為“柰”、“棠”、“林檎”等。唐代賈耽所撰的《花譜》一書曾把海棠贊為“花中仙人”；在老北京，海棠花則有“富貴花”之稱……那么，北京是何時開始栽植海棠的？海棠中的西府海棠為何更受青睞？清代才子紀曉嵐因何在庭院內栽植兩株海棠樹？

海棠花 圖源于網絡

古代海棠被統稱為“柰”

元代北京已栽植海棠樹

海棠在我國有著悠久的種植歷史，關于海棠較早的古籍紀錄是《詩經?國風?衛風?木瓜》，詩中那句“投我以木桃，報之以瓊瑤”提到的木桃據考就是指木瓜海棠。古代海棠被統稱為“柰(nài)”，唐朝時才出現“海棠”這一稱謂。明代王象晉在其所撰的《二如亭群芳譜》中稱“海棠”有四品，即：西府海棠、垂絲海棠、木瓜海棠和貼梗海棠。王象晉在《群芳譜?花譜》中對海棠另有更為詳細的形貌：“其花甚豐，其葉甚茂，其枝甚柔，望之綽約如童貞，非若他花冶容不正者可比。蓋色之美者，惟海棠，視之如淺絳外，英英數點，如深胭脂，此詩家以是難為狀也。”

清代徐珂所編的《清稗類鈔?植物》則紀錄：“海棠為落葉亞喬木，高丈余，葉作長卵形，端尖，有鋸齒。春日開花，五瓣，淡紅，萼紅色，略黑。有數種。早春即開，花小，深紅，緊著枝上者，謂之貼梗海棠。花梗細父老，謂之垂絲海棠。皆重瓣，不結實。惟西府海棠單瓣結實，實名海紅。”

北京地區何時開始栽植海棠，史籍中未見確切紀錄，至少在元代已有栽植。元代戲劇家王實甫在《西廂記》第三本第二折中已寫到張生“欲赴海棠花下約，太陽何苦又生根？”這里以“海棠花下約”代指與美人約會。明代孫國光在《燕都游覽志》中也曾有明代一宅院古海棠的形貌：“張公海棠二株，在鐘鼓樓東中貴張宅，元時遺物。叢本數十圍，修干直上，高數丈，下以朱欄陪之，參差敷陰，猶垂數畝。”《多數雜錄》則稱“多數興圣宮(今北海公園西北部)外植海棠百株，三月花放，后宮美人于此而賞，滿園盡香。”

明代京城寺觀、私人園林中多栽植海棠。《燕都游覽志》載：“回龍觀舊多海棠，旁有六角亭，每歲花發時，上臨幸焉。”西直門外白石橋北萬駙馬白石莊“海棠花時，朱絲亦竟丈”。西城惠安伯園“中心有海棠三十余本，三月花芳”。勺園(今北京大學的一部門)“花木繁多，牡丹、芍藥、海棠數百株，馨香滿園”。

海棠花 圖源于網絡

海棠樹被譽為“富貴樹”

海棠花被視為“富貴花”

清代京城花木極為繁盛，海棠是栽植較為普遍的花木之一。人們喜歡海棠樹，不僅因其花姿瀟灑，花開似錦，有“花中仙人”等美稱，還緣于海棠有“玉棠富貴”的寓意。就“海棠”的諧音而言，“海”字意為“大”或“多”，“棠”與“堂”諧音，有滿堂、滿庭之意，喻示著滿堂富貴、兒孫滿堂，以是海棠樹又被稱為“富貴樹”，海棠花則被視為“富貴花”，是祥瑞與美好的象征。

清代許多寺廟都栽植有海棠，這些地方也就成了北京人春天賞海棠花的好去向。現在以丁香花聞名的法源寺昔時還以海棠花廣為人們所知。法源寺又稱憫忠寺，位于西城教子胡同南端，是京城現存歷史較悠久的佛寺之一，乾隆時金匱縣(今江蘇無錫)人秦大樽《消寒詩話》云：“京師法源寺海棠較盛，余與?橋退食數往，值休沐，晨餐后即往游焉。恐主僧詫頻來，乃不見主僧，徑赴外園坐海棠樹下。曾有詩云：‘歲喚狂朋三十度，東風欲放海棠顛’，狂態可想也。”乾隆末至嘉慶時法源寺海棠仍著稱，翰林院編修、陽湖(今江蘇常州)人嘹亮吉詩曰：“海棠雙樹忽絕奇，花背得紅面復白，豈惟花色殊紅白，日午曉露光猶澈。”林則徐先生于嘉慶二十一年(1816年)四月初七所寫的日記中也提到過在“法源寺看海棠”：“出城后順途拜客，并到法源寺看海棠、丁香即回。”。

此外，清人朱琦的《同潤臣仲穆至極樂寺看海棠因游萬壽寺》和張之洞的《極樂寺海棠初開置酒會客》等詩篇均對海棠予以稱頌。極樂寺位于西直門外高梁橋西三里，是清代北京人賞海棠花的好去向。《清稗類鈔》稱：“京師西直門外極樂寺海棠，奇品也，相傳寺僧以蘋果樹接種，開時雪膚丹頰，異色幽香，觀者莫不瀏覽。”而《光緒順天府志》則稱：“極樂寺惟海棠數十株，暮春三月，拆苞吐馥，艷如赤霞，嬌如晴雪，斜陽萬點，盡收其中。間以丁香，蕤蕤碎紫，城西一勝地也。”

除了寺廟，宮廷御園等地也曾廣植海棠。龔自珍《西郊落花歌》詩前序稱：“出豐宜門一里，海棠大十圍者八九十本。花時車馬太盛，未嘗過也。”豐宜門即今之右安門。紫禁城御花園絳雪軒前曾有五棵海棠，花瓣飄落時色白如雪，宛若雪花片片繽紛而降，遂名絳雪軒。清乾隆年間鄂爾泰、張廷玉等所編的《國朝宮史》稱：“亭之南為萬春亭，再南西向者為絳雪軒，軒前多植海棠。”民國年間章乃煒所編的《清宮述聞》載：絳雪軒“庭前古海棠數本，以此得名。”據傳，乾隆天子曾多次在這里觀賞盛開的海棠花，并寫下《絳雪軒海棠》、《絳雪軒即景》等御制詩，其中有“丹沙煉就笑顏微，開處春巡恰乍歸”、“徠春那邊歸來早，堆秀山前絳雪軒”等詩句。遺憾的是，厥后慈禧太后偏信一位大師之言，命人將這五棵海棠移至它處，而栽植了從河南移來的太平花。

西府海棠較受青睞

紀曉嵐親植海棠樹寄托忖量

西府海棠別稱“子母海棠”，亦名“海紅”，相傳晉朝時因生長在今陜西寶雞西府而得名。西府即官府，西府海棠原本長在深宮高墻里，素有“國艷”之譽。西府海棠樹態峭立，花紅、葉綠、果美，豈論孤植、列植、叢植均極美觀，是海棠中的上品，以是頗受人們的青睞。原左安門外的韋公寺、雍和宮、頤和園樂壽堂、紀曉嵐和宋慶齡故宅等都栽植有西府海棠。

對于明代韋公寺的西府海棠，劉侗在《帝京風景略》中紀錄：“寺內二西府海棠，樹二尋，左右列，游者左右目其盛，年年次第之，花不敢懈。”古代八尺為一“尋”，可見當時的這兩株西府海棠樹已有五米多高了。明代聞名文人袁中道到此賞海棠花后，寫下“獵獵風初至，紛紛下海棠”的詩句。

雍和宮原本是雍親王胤?的府邸，《雍和宮志略》載：“在太和齋的西邊，有一座花木扶疏的小花園，園內里的大小樹木全都是西府海棠，并沒有別種雜樹。這座小花園名叫‘香紅雨’，俗名叫‘海棠院’。”據傳雍正天子為親王時，很喜歡海棠花開時的景致，常與友人在“海棠院”里品茗對弈。

頤和園樂壽堂是慈禧太后的寢宮，據傳院中的西府海棠是從極樂寺移栽過來的。樂壽堂庭院內原來已植有玉蘭、牡丹，加上海棠，寓意“玉堂富貴”。每年春天慈禧太后都市住在這里，只為觀賞庭院中盛開的海棠花。

宋慶齡故宅原來是“清代第一詞人”納蘭性德家的府邸花園，院中高峻粗壯的西府海棠傳為納蘭性德親植，現在已經300多歲。紀曉嵐故宅的西府海棠同樣是紀曉嵐親手栽植，現在也已經生長了2021年。聽說這是紀曉嵐為了紀念一個叫文鸞的女人而種的，紀曉嵐幼年時曾與四叔家伶俐優美的婢女文鸞相戀，兩人都親愛海棠。一次在海棠樹下玩耍，情動之時訂下終身，文鸞要紀曉嵐先博取功名再回來娶她。誰知，文鸞的哥哥概略彩禮，紀曉嵐父親震怒，拒不認親。文鸞憂思成疾，香消玉殞。紀曉嵐學成歸來，發現文鸞已經不在人世，傷心不已。今后，紀曉嵐納妾明軒，明軒相貌酷似文鸞。由于文鸞和明軒都喜歡海棠花，紀曉嵐就在院內栽種下兩棵海棠樹，一棵紀念文鸞，一棵視為明軒，并寫下一首《題秋海棠》詩。現在兩棵海棠僅存一棵，春來花開滿樹。